杜秀才九畹，内人病 [1] 。会重阳 [2] ，为友人招作茱萸会 [3] 。早兴，盥已 [4] ，告妻所往，冠服欲出。忽见妻昏愦 [5] ，絮絮若与人言 [6] 。杜异之，就问卧榻，妻辄“儿”呼之。家人心知其异。时杜有母柩未殡 [7] ，疑其灵爽所凭 [8] 。杜祝曰：“得勿吾母耶？”妻骂曰：“畜产何不识尔父 [9] ？”杜曰：“既为吾父，何乃归家祟儿妇？”妻呼小字曰 [10] ：“我专为儿妇来，何反怨恨？儿妇应即死，有四人来勾致 [11] ，首者张怀玉。我万端哀乞，甫能得允遂。我许小馈送，便宜付之。”杜如言，于门外焚钱纸。妻又言曰：“四人去矣。彼不忍违吾面目 [12] ，三日后，当治具酬之 [13] 。尔母老，龙钟不能料理中馈 [14] 。及期，尚烦儿妇一往。”杜曰：“幽明殊途，安能代庖？望父恕宥。”妻曰：“儿勿惧，去去即复返 [15] 。此为渠事，当毋惮劳。”言已，即冥然 [16] 。[1] 内人：妻子。

[2] 重阳：阴历九月九日。九为阳数之极，故九月九日称为重阳节。茱萸（zhū yú）会：古代风俗，于九月九日重阳节，折茱萸佩戴之，以祛邪辟灾。又约集亲友“以重阳相会，登山饮菊花酒，谓之登高会，又云茱萸会”。唐王维《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》：“遥知兄弟登高处，遍插茱萸少一人。”茱萸，植物名。生于川谷，有烈香。

[4] 早兴，盥已：清晨起床，洗漱完毕。昏愦（kuì）：昏迷糊涂，神智不清。愦，昏乱。

[6] 絮絮：琐细多言。柩：灵柩，棺材。殡：葬埋。

[8] 灵爽：本指神灵，神明。此谓传说之鬼魂。凭：凭依。畜产：畜生。